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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八章 死忠周沧千里寻主  唐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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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前番且说周沧痛殴上司,到阎立德处投靠,领了这群战象,到安西四镇來寻自家主公,这一路上固是风雪寒冷,又要照料战象,实是艰辛,然此时他见得自家主公立于辕门下,笑吟吟地等待着自己,心头所有的憋屈都一扫而空,

    他本是绿林豪杰,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,而后入了山寨,得了军师张久年的赏识,做了个三当家,而后张久年带领诸多弟兄彻底洗白,成了张蕴古的家将,遣散了兄弟之后,带着十四人过起了正经日子,

    沒想到张蕴古被权万纪所害,斩首于弃市,他们沦为奴隶,落难到了凉州的矿区为奴,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,

    张久年又伺机而动,妄图逃跑,也正是趁乱逃跑之际,结识了徐真这个主公,

    起初他们对徐真并不友好,双方还视为仇敌,而后才被徐真招纳,要知道,那时候的徐真不过是个亲兵队正,

    然而跟随徐真常年征伐之后,徐真已经成为了镇军大将军,上柱国,更是成为了奉太宗密诏的托孤隐臣,诸多弟兄也都成为了军中栋梁,回想着一幕幕,若无与徐真的相遇相识,真真让人无法想象,

    非但周沧感慨万千,徐真也是心头唏嘘,弟兄们分散各处,凯萨他们都到吐蕃去了,只有一个李明达在身边,就像他刚刚踏上这条神奇的旅途,也是只有李明达一个人相伴身侧那般,

    而现在,耿直而死忠的周沧,抛弃了身家,天涯海角的追随,又如何让徐真不感动,

    周沧也不等那战象伏地,直接从象背上跳了下來,踏踏踏狂奔到辕门下,一路上积攒的千言万语竟一句都说不出來,只是郑重地跪了下來,眼角亮亮地沉声道:“主公,”

    他们都是有军职官身之人,若人前称呼徐真为主公,不免让人觉着徐真蓄养私人,意图不轨,是故诸多弟兄都不再称呼徐真很为主公,

    可周沧此时已经不再是军官,说到底连白身都不算,只能算个逃犯,他这一声主公喊出來,勾起热血回忆无数,徐真也是热泪盈眶,想要将他扶起來,那黑汉却像焊接在地面上一般,岿然不动,

    “黑大个儿,给老子起來,”徐真沒好气的骂道,虽然弟兄们都称呼他为主公,可诸人心中尽皆了然,徐真何曾将他们当成手下奴才,从相识至今,可不都是以弟兄之情相待么,

    诸多部落之人都在围观战象,见得领了战象前來的周沧正在跪拜徐真,心里也是一头雾水,大唐不兴跪拜之礼,因为跪拜之礼极为重大,朝臣连天子都可不跪,若非奴隶跪拜主人,这礼节也算是折煞了人的,

    胤宗也是跟随徐真的老小子了,想当初徐真在萨勒部的传奇,他可是亲眼见证的,

    随从亲兵不知底细,就像胤宗打听,胤宗摇头笑了笑,简单地将徐真与红甲十四卫的事迹说了一遍,徐真的红甲亲卫团也不是浪得虚名,这些人顿时肃然起敬,

    见周沧长跪不起,胤宗也走了过去,扶了一把,发现周沧起來倒是起來了,却不敢抬头,偷偷瞥了一眼,发现这黑大个儿正在掉眼泪咧,

    徐真也是哭笑不得,原來是害怕徐真看到自己落泪才长跪不起,不过说到底,这大概也是周沧第一次在人前落泪吧,

    周沧的回归,让徐真心怀大好,出战在即,徐真也设宴款待了诸多部落酋长,这周沧曾经给李明达传授过武艺,徐真也让李明达出來相见一番,周沧嘿嘿一笑,不知该如何称呼,摸着头喊了一声:“大娘子...”

    李明达顿时娇羞得红了脸,徐真却拍了拍周沧的肩头,笑着道:“以后你就是我徐真的大哥,这是你弟媳,不是什么大娘子,”

    周沧微微一愕,但很快就热了眼眶,胤宗在一旁嘿嘿笑,挤兑周沧道:“黑大个,你在洛阳被割了卵蛋了么,怎地见了主公就哭啼啼跟个小娘子似的,本來想着介绍族中小阿妹给你的,现在想想还是算了...”

    “你才被割了卵蛋咧,老子...你说什么,什么小阿妹,哥,你就是我亲哥,走走走...先看看小阿妹长得如何...”

    徐真和李明达:“... ...”

    翌日,天气晴朗起來,这西北边地昼夜变化极大,白日里或许烈日当空,可到了夜里却是冻得死牛羊,既已准备妥当,徐真将指挥权交给了老将军契苾何力,自己则操控战象团,充当先锋,正式出发,往于阗方向进发,

    这才刚刚动身,徐真就发现不对劲,总觉得背后被人盯着一般,凉飕飕的不舒服,他扭头一看,却见白象王尾巴后面吊了一个鬼头鬼脑的半大小子,不正是改名高舍鸡的李承俊么,

    高舍鸡被发现了之后,只能讪讪一笑,徐真也是无奈,朝他招了招手道:“上來,”

    这小子一听徐真这话,双眼陡然一亮,居然从白象尾巴上一荡,如灵猴一边就攀爬到了象背上來,

    此时他已经有十五岁,或许是继承了金姝的血脉,身材格外高挑,脸膛轮廓棱角分明,虽然稍显稚嫩,却不失英武,腰间挎着一柄短刀,牛皮靴筒里,是徐真当初送给他的那柄匕首,

    看着高舍鸡,忧伤和怀念不由涌上心头,徐真又想起了那个可敬又可爱的女人,他摸了摸高舍鸡的头,像慈父又像兄长:“小子,你跟过來想要做甚,”

    许久不说高句丽话,徐真也有些生疏,但他还是坚持用高句丽话來问高舍鸡,这样会让高舍鸡感到温暖吧,

    也不知是母亲猝然受害,还是见惯了生死,高舍鸡变得沉默寡言,眼眸之中多了一股阴冷,如受伤的野狼一边警觉,若是平时,有人摸他的头,手指已经被切下來了,不过这一次是徐真,他却是享受着极为罕有的这种慈爱,

    “我...我想跟着你...”高舍鸡用唐语回答道,显然,他的想法与徐真不同,他希望能够忘记过去的种种,徐真不由愕然,对于这件事,他的考虑确实欠缺妥当,让高舍鸡沉溺于过去,只能让仇恨淹沒他的理智,

    徐真沉默了许久,他想起了金姝,想起了高惠甄,也想起了远在天竺的阿迦湿丽,这些女子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,却又在他的灵魂之中刻下了印记,他甚至想,或许有一天,能够将她们都带回到自己的身边,

    然而他终究是摇头苦笑了一番,回过神來,将自己的凤翅缨盔摘了下來,戴在了高舍鸡的头上,朝他笑着道:“那就跟着,”

    高舍鸡还生怕徐真觉着他年纪小,把他给哄回去,沒想到徐真居然干脆地应允了,他激动地紧握腰刀,高高昂起头來,似乎在戴上这顶缨盔的那一瞬间,长大了,

    徐真的部落大军正向于阗逼近,而于阗国主伏阇信还在宴请群臣,因为拒绝了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,因为敢于半途截杀大唐使者,他们认为这是巨大的胜利,故而在大肆庆祝,

    这世间从來不缺井底之蛙,也不缺夜郎自大的人,于阗国在西北诸多部落小国之中,算是富足繁荣的一个,于是他们开始骄傲自满,信心极度膨胀,自信到拒绝了大唐的使者,拒绝了盛名在外的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,

    伏阇信能够成为一国之主,还能将这小国治理得风风火火,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,他也有自己的情报线索,深知大唐新君刚刚上位,急需稳定国内形势,四处安插自己的忠信臣子,对外征战之事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会发动的,

    非但如此,大唐皇帝陛下如果不是蠢人,那就不该主动出兵征伐,而是用恩泽來怀柔,拉拢诸多小国,

    这也是伏阇信敢于驱逐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的原因,他需要让大唐皇帝看到他的实力,看到他的价值,以在大唐的沟通和贸易之中,争取更大的实惠,

    也就是说,他不可能不顺服大唐,但在服从之前,他必须要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,这是小国的生存智慧,诸如龟兹等小国,也都这般做法,常常跳來跳去,你一出兵我就歇火,你一歇火我就骚扰,

    到时候大不了到长安去朝见陛下,又能得到头衔封赏和各种优惠的民族政策,何乐而不为,

    伏阇信的考量并沒有错,错就错在,他不该派人截杀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,以伏阇信的猜测,像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这样的绝世战将,居然被外放到于阗这样的地方來,肯定是得罪了朝中贵人,说不定得罪的还是皇帝陛下本人,

    若他伏阇信将此二人截杀在外,或许对于大唐朝廷來说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,到时候非但沒人责怪于他,反而有贵人替他说话和争取更大的利益咧,

    然而他的想法太过幼稚,做法也实在太过分,虽然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已经失势,但毕竟是军中元老,军职和实力被削弱,但威慑力还在,李治虽然对他们还存在猜忌,但已经开始尝试重新启用,

    这种微妙的试探,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尔不会不知道,作为外族将领,他们能够做到十六府卫大将军的位置,又怎么可能是毫无智谋的莽夫,

    也正是因此,他们才坚持一定要将于阗拿下,这也是他们献与新君的投名状,若在于阗失败,想要再得到李治的信任,那就会变得更加的困难,

    所以徐真帮助他们借兵攻打于阗,这份情谊已经不能用重如山岳來形容了,

    伏阇信本以为契苾何力二人失势,只能灰溜溜逃回长安,可哪里想到会横中杀出一个徐真來,

    此时他们还在饮宴,而契苾何力所领军团,还有吐谷浑方面的阿史那社尔军团,已经悄悄进入到了于阗的边境之地,

    战事,打响了,或者说,扫荡,开始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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